坐化       紀念公公成道,及証道經過        慈蓮華

坐化    

公公已於九月十七歸空,安息母懷。

 

由於天一壇的家風歸空不受奠儀,要讓歸空者瀟灑解脫,不必再多欠世間人情,所以沒有向道場發喪,沒有收奠儀也沒有驚動任何道親來送別。 

 

僅在所有事都辦完後,在這裡向認識公公的道親報告,也一併將公公歸空証道的過程在這裡和道親分享。

 

家風-了無罣礙


去年侯老前人歸空,瀟灑立化,站在家門口成道,後事只有家屬簡單辦,沒有讓道親去弔唁。

侯老前人成道前不久,侯伯母完全沒有病痛,突然坐到床上躺下去就沒呼吸歸空了,後事也完全沒有向道場宣佈,直到道親在侯前人家的佛堂看到遺照,大家才知道這位天一壇最資深的老前賢,周福成老前人在台灣點的第一位道親,已默默返天。

不僅是侯伯母、侯前人,天一壇的前賢們都是這樣默默的駕返理天。

悄悄的走,儼然已成為天一壇的家風。
 

公公生前每次看到鄰居搭棚子辦喪事,日夜敲打唸唱,公公總說:「我走後不要這樣辦,簡單就好,反正我也看不到,那些都是做給活人看的…。」

 

謹尊天一壇家風也遵照老人家的意思,沒有向道場發喪,只由大伯通知了公公生前好友以及台灣僅存的少數親戚,辦完簡單的告別式後,在這裡向曾經認識公公的道親道別與答謝。

 

感謝老母慈悲這麼多年來照顧他讓他一次次渡過生死危機,延壽至九十六歲。他常說:「活到這個歲數,我很滿足了。」也感謝道親長年來的關心與照顧。

 

預知死期

 

公公一生最喜歡六祖壇經,最羨慕可以預言死期、「坐脫立亡」。他的這些願望都實現了。

 

九月三日 因消化不良住院,在院內併發肺炎, 九月十七日 下午,他要求要起身,坐到椅子的當下,氣斷歸空,讓家屬、醫生都來不及急救,瀟灑回天。

 

當追悔不該送他住院時才發現他早就預言自己要走,告訴看護:「我這次要走了,我自己的事我比誰都清楚,我只告訴妳不告訴他們,不要他們擔心難過。」要求看護不能告訴我們,而當時他的病情並沒有危險。

 

後來併發肺炎,醫生開始不樂觀時,他反而告訴我們:「快好了,鼻胃管拔掉,星期一就可以出院。」他在星期六歸空,週末不能辦出院,果真到星期一才辦出院手續。

 

坐化登天

歸空當天,他一直是清醒的沒有睡覺,到中午要求要進食,喝下半杯豆漿,之後看了幾頁六祖壇經後說要休息,卻沒有入睡,眼睛開開合合。

 

午後每隔一會就看一下時間,問:「現在幾點?」,最後他說要起來坐,下床坐到輪椅上,才坐下身體突然軟下來,頭也低下來,沒有呼吸的聲音,扶他上床,請醫師來急救,醫師來時心跳漸微弱,眉頭皺很緊像頭痛一樣,很快眉頭就鬆開來 ( 靈識從玄關出去 ) ,心跳也停止了。

 

歸空後家人圍在身邊誦讀彌勒救苦經、心經,篤信地藏菩薩的大伯為他誦地藏菩薩本願經,以及地藏菩薩名號,直到深夜。

 

為他換衣服、抱合同,身體都柔軟,臉上的皺紋漸平復,老人斑也淡化消失。

 

移靈台北

由於公公的親友都在台北,主辦後事的大伯決定移靈台北,於是送別公公,他和我們住在石岡住了 14 年,突然這樣分離心中有著說不出的不捨。

 

深夜從醫院回家時,跟女兒說:「我們就這樣自己回家沒有帶爺爺一起,爺爺永遠不會跟我們回去了…。」過去多少年公公在這裡多次住院,每次都載著他痊癒出院,第一次無法載他回家,生離加死別,那種天人永隔永遠再也不能夠再在一起的感覺令人痛哭流涕。

 

由於公公在星期六歸空,醫院要到星期一才能辦相關手續,應了公公說好多天的「星期一辦出院」。辦完證明後回到台北,配合大伯辦理喪葬事宜,以及做七、辦法會。

 

 台北的喪葬習俗似乎完全和中南部不同,問禮儀公司:「請給我們戴孝的麻布」卻得到:「現在沒有人居家也戴孝,到這裡來拜的時候帶上,走的時候記得放回靈位。」的回答。孝麻也製作成一小片用別針別在袖上。

 

又問他:「禮俗上孝子不能刮鬍子,要穿黑色還是白色孝服?」他回答:「喔,現在大家都上班,鬍子都刮得乾乾淨淨,衣服怎麼穿都無所謂,現在大家都怕晦氣,不要一付家裡死人的樣子,誰看了都怕…。」

 

我們有些錯愕,那麼如何守喪?明義還是堅持沒有刮鬍子,無法時時守候在靈位前至少在心意上要為父親守喪。

 

另一種守喪

    由於沒有對外發喪讓我們有時間安靜的沉澱心裡的哀傷,緬懷公公,也用時間漸漸接受公公離去的事實。

 

    如女兒所說的:「好像做夢一樣,那麼不真實。」也許我們心中都希望這只是一場夢,醒來時一切都和昨日一樣,沒有失去親人。在一起生活那麼久,像生命被狠狠的挖空一塊一樣,很難接受再也見不到的事實。

 

    失去至親原來是這麼痛,這麼難以平復,這段期間常回想「如果沒有送公公去住院,也許就不會感染肺炎,也許現在全家都還過著往日的生活…如果不要進食,如果一直用鼻胃管灌食,也許現在已經出院回家了…。」然而除非這真的是一場夢,否則一切都為時已晚,時間不能倒流,一切不能重來。儘管想它千百次,也無法改變挽回什麼。

 

    心中除了這些惋惜以外還有許多來不及做的事,一直希望帶公公去阿里山、日月潭,希望帶他重遊年輕時走過的地方…。公公總說:「出去旅遊很危險,等我走了,想要到哪裡玩,不必坐車心才想立刻就到了…」也就沒有積極的去做,如今都來不及了。

 

    台北似乎沒有在家裡辦喪事的條件,把公公自己一個人放在殯儀館,沒有人在身旁守候陪伴,心中萬分痛苦吃不下睡不著,這時候終於了解台灣傳統禮俗為什麼在家裡辦喪事,唯有在身邊陪伴往生者度過這段生死過程,往生者才不致孤獨面對死亡,家人才能安心,才有足夠的時間去陪伴與道別。

 

    殯儀館是一個無法守喪的地方,放置遺體的地方沒有獨立的空間,是整排幾百個冰櫃,要依照編號才能找到自己的親人,也無法每天都把親人從冰櫃拉出來探視。

 

    唯一能做的是,每天的靈前拜飯。於是明義每天煮公公生前愛吃的菜,公公晚年因假牙不良於咀嚼,很多愛吃的菜都無法吃,雖然現在已成仙不再需要人間飲食,但是希望讓他帶一點懷念的家常菜的香味走,明義每天買菜下廚,在菜還沒涼以前帶到靈前祭拜,大伯、小叔也都會帶公公愛吃的水餃、蛋糕一起去祭拜,拜完再誦彌勒救苦經、心經。小姑週末、做七也都帶著全家一起去祭拜。

 

    兄弟每天在殯儀館聚首、祭拜父親,對父親說說話,也商量接下來要辦的事。平時大家都各自忙著自己的人生,每年只有公公生日和過年,全家會聚在一起,如今兄弟卻在這時再度每天聚在一起,也許這也是喪禮的另一種意義吧,大家終於都放下一切,共同哀掉,雖然公公無法和我們說話,但我相信他知道也看得到,也很欣慰的看到手足又齊聚一堂。

 

    雖然無法一直在公公身邊守靈,但每天在靈位前拜飯、念經,表達對父親最後的思念與心意。平日看似很陰森的殯儀館,每天去,去久了也產生一種親切感,即使是深夜也覺得很寧靜溫馨,當然也許只是因為有親人在那裡的關係吧。

 

    做七請師父唸誦公公生前最喜歡的還會背的阿彌陀經、金剛經、心經,由於子女也都熟諳佛經,所有子孫都一人一本經從頭一起唸到完。也是一種對公公的思念與迴向。

 

    生離死別的痛讓人更珍惜擁有,也更珍惜有限的時光。要珍惜眼前的幸福,在來不及以前要把握時間及時努力相愛。當生老病死來報到時,就再也來不及彌補了。

 

告別

 

告別式是在人間以身體存在的最後一天,最後一次可以看到公公的容貌,心中還是好傷痛。當公公的親友到靈堂時,看到他們眼中含淚的剎那,不覺心酸起來,彷彿可以覺察公公見到這些相交四十多年老友內心的激動。這些白髮老朋友們,平日已經很難相聚,因為各自都年事已高行動不便,只有在這最後告別的時候,都沒有缺席的來送友人最後一程。

 

原來告別式的意義是另一種相聚,一種讓人排除萬難的相聚,一種眼淚的相聚。

 

家祭時,禮儀公司拿出制式的祭文要唸,明義及時阻止,臨時將昨夜寫給公公的要放進棺墓一起帶走的卡片內容拿來當祭文唸給公公:

 

爸爸:

 

        您在塵緣將盡的前幾天就開始不斷的預告將在星期一辦出院,我們實在不忍心告訴您那是不可能的,但是我們竟然真的在那一天為您辦妥出院手續,卻不是病癒出院,而是淨業往生。

 

從您預知死期開始,驚人的蛻變在您生命中發生,首先是病而不痛的能所分離,醫生認為您的病痛應該是痛苦萬分,但您卻完全沒有苦惱,怡然靜默。這是甚深禪定才能達到的靈性與肉體分離的境界。然後是坐化歸空,連高僧大德都難以企及。最後是在入滅十小時候,輕喚長孫政鑫的名字並莞爾一笑,這一連串的顯化,證明您已羽化登仙,永遠成為子孫崇敬的表率。

 

  爸爸,從今以後,您已成為新生佛堂的鎮壇大仙,希望您多多顯化助道,普渡眾生,澤被人間。                                                                                                      

 

                                                                                               明義  叩拜2011/9/29

 

 

 

爸爸我是文玲:

 

    您走了以後我們才知道當我們強顏歡笑安慰您說,您身體已漸漸好起來了,您也為了不讓我們難過,交代看護不可以告訴我們你已經知道要走了,怕我們擔心難過。我們就這樣在彼此安慰中錯過了最後的時光,錯過了說再見。

 

    也許您不忍我們傷心流淚,選擇瀟灑坐化,甚至像您最推崇的六祖惠能一樣,預知死期。

 

    您走了以後,明義和我吃不下飯、睡不著覺,沒有心情做任何事。才發現您在我們心中是多麼重要,少了您,一切都失去重心了。

 

    回顧您的一生,沒有享受,只有不斷勤奮工作,早年為了養家而辛勞,晚年為身體健康而勤奮運動,您的勤儉、堅韌、恆心及毅力已經成為所有子女的典範,十年如一日沒有間斷的甩手,念經、唸咒…為我們樹立最好的榜樣。

 

    最難的是把金剛經全部背起來,在台灣可能連出家人都沒有這個能耐吧,甚至跨越時空,千年來恐怕也沒有幾個佛弟子能把金剛經全都背起來,而您做到了。     相信您的這些精神都會在子子孫孫身上傳承下去。

 

    您走得好突然,來不及好好的跟您說再見,也來不及讓您知道我們是多麼愛您,只能藉著簡單的文字傳達,說出我們沒有說出口的話:「爸爸我們愛您。」

 

                                                                                                  文玲   叩拜 2011/9/29

 

 

 

證道

 

明義是兒子,卻也有另一個身份-點傳師,要在最後這一刻讓父親為明師一指証道。

 

在家屬瞻仰遺容時,明義叫所有家屬看清楚,公公生前有得道,歸空的時候身體柔軟可以手抱合同,現在經過十多天的冰凍,還是一樣柔軟,說完,把公公的手拉起來,確實比生前還要柔軟,手的樣子膚色都那麼自然,和生前沒有兩樣,倒是臉被化了濃濃的妝反而不自然了。明義說公公手非但柔軟,甚至不是冰冷的,只是涼涼的好像有微溫的感覺。

 

明義將公公兩手相掐手抱合同,口中唸著:

 

 

 

左陽右陰抱合同, 三業清淨龍躍淵,

 

從此不在六道走,歸根復命無極天。

 

 

 

公公非但柔軟可以手抱合同,而且手不會鬆開,彷彿自己雙手掐住了合同一般。

 

禮儀公司負責錄影的禮儀師,之前一直勸阻明義做這個儀式,而且一再跟他說:「這是不可能的,大家都被送行者的電影影響,事實上那是在剛去逝冷凍以前就要做的,而且很困難,手抱住還要用鐵絲把手綁起來,我們生死學的學生一定都要上這一課,我們很有經驗,老人的筋本來就比較緊,往生後筋會縮更緊,尤其冰凍後完全縮起來不可能…不要做這個打算…。」

 

這位極力勸阻的禮儀師,在錄影過程親見公公柔軟的程度,以及手抱合同的過程,感動得淚流滿面。相信她下次在遇到有道親對她提出相同的要求時,不會再嗤之以鼻。

 

 

 

圍觀親人中已經求道的都親証了「明師一指超生了死」,妹婿和一個外甥還沒求道,也讓他們看到一個得道人的往生是完全不同於凡俗,而印象深刻為之動容。

 

 

 

家祭後的公祭部分只有大伯學校的董事、長官、同事、朋友…,簡短的公祭後是 真正的告別-火化。

 

 

 

化作塵土

 

火化是一種撕裂人心的痛,眼睜睜看著親人被推進去,再出來時已是一堆白骨。人世間的一切都歸於塵土。包括最後的遺體都化為灰燼。

 

如果每天都在這裡看人間的生死,對世間的一切就應該不會有太深的執著吧。當這一刻後,我們除了存在於別人的記憶中,要何處去證實自己的存在?

 

 

 

我就在這裡

 

告別式後送上山後暫時完成了初步工作,開車回石岡一路上很沉默,心中似乎還無法接受和公公永遠的分離。

 

回到石岡開門時卻有意外的驚喜,彷彿公公大聲的告訴我們「我就在這裡啊!」

 

十多天前北上辦喪事出門前在一樓佛堂供了一串芭蕉,原本打算二天後還要回來整理遺物,沒想到就一直在台北待到告別式結束。

 

心想回家第一件事就是處理芭蕉軟爛掉下來長滿果蠅的狼狽,沒想到這串芭蕉經過 13 天,竟然完全沒有一點壞,平時放兩三天就長果蠅,這串芭蕉放 13 天,完全沒有一點壞的跡象,彷彿是公公用這串他生前最愛吃的芭蕉告訴我們:「哭什麼,我就在這裡!」他的神力已經可以超越科學,守護佛堂不長一隻果蠅,守護這串香蕉證明給我們看。

 

 

 

 

 

      「他是家裡佛堂的壇主,理所當然歸空後成為鎮壇大仙」明義說。

 

突然間失去親人的痛在佛堂完全得到撫慰,點了佛燈獻了香,真的感覺公公沒有走,就在這裡,在這他住了 13 年的家,在他以往獻香叩首的佛堂。

 

        家裡的佛堂有一種和以往不同,說不出的氛圍,一種比以往更寧靜還有更嚴謹的氣氛。我想這應該是公公心靈的特質,他鎮守在這裡讓佛堂除了嚴肅以外還有一種溫暖的光芒。

 

 

 

        生老病死悲歡離合是人生無法逃避的,但是只要有「道」有佛堂,我們依然會以另一種形式相聚,超越形象的形式,一種心靈的相聚,以心印心不需言語的相聚。

 

        那些生前來不及說的話,如今不需言語,他都知道,生前來不及相見道別的人,相信在這佛堂裡也可以感受到他現在非但不再受身體老、病的限制,甚至已逍遙自在神通廣大。

 

 

 

        感謝天一壇的前人、點傳師,在明義告知已辦完公公後事時,問清楚公公姓名歸空時間,立刻為公公獻香、獻供 稟告上天,對一位壇主以送駕點傳師的禮,非常不敢當,也是公公無上的殊榮。 

 

 

 

簡單將公公歸空的經過在這裡向許多公公生前認識的道親報告,也對於沒有發喪向大家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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