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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再看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知其雄,守其雌,為天下溪。為天下溪,常德不離,複歸於嬰兒。知其白,守其黑,為天下式,為天下式,常德不忒,復歸於無極。知其榮,守其辱,為天下穀。為天下谷,常德乃足,複歸於樸。樸散則為器,聖人用之,則為官長,故大制不割。

知其雄,守其雌,為天下溪。”溪,事實上就是谷的意思啦。那個溪水流過的地方,就是两山凹陷的地方啊,它流過去。两山凹陷的地方,因為水低嘛,水都流到這裡,然後匯聚成一個山溪啊。水會從山上流下來,流到最凹的地方,兩邊的山頭,流到最凹的地方呢,最凹陷的地方,然後就要往山下流下去,這叫溪。

知其雄,守其雌,為天下溪。為天下溪,常德不離,複歸於嬰兒。”他說,我們要“知其雄”,但是要“守其雌,為天下溪。”

世間的眾生啊,有一種特質,就是什麼呢?知其雌,守其雄,剛好相反。也就說呢,他光知道陰的那一面,不知道陽的那一面。這個雄,就是陽啊。所以“知其雄”呢,這個雄講的就是什麼?人的一種心態,所謂爭雄於天下的心態。你看動物,雄的都會相爭;而雌的呢,都伏在地上,所以我們常講雌伏所以這個二者呢一個是雌伏一個是爭雄。

誰都不願意雌伏啊,我們常講雌伏于下,爭雄於上。誰願意雌伏於下呢?大家都願意爭雄於上。所以大家都是守這個爭雄於上,一個生命呢就守定這個立場,這就叫守其雄,不是守其雌喔,守其雄。他永遠不願意示弱,永遠不願意雌伏於下。

但是老子告訴你呢,你要“知其雄,守其雌”,才可以“為天下溪”。你要知其雄。你知道怎麼樣爭雄於上,不是不知道,不是不懂這個道理,知道,但是呢不去爭。我不是沒有能耐喲,注意這點喏。有時候有的人雌伏於下,是心不甘、情不願的,我鬥不過別人嘛,我只好在下面了。所以他有一股怨氣在的,那個時候就不是真正守其雌,他沒有心甘情願,就不是守其雌,他是被壓迫到這個下面去的。

所以一個人要知其雄,我知道怎麼樣爭雄於上,但是我不用,我不去做,而能夠守其雌。我明明有能力贏你,這意思就是這樣,我明明知道怎麼樣贏你,但是我卻願意守著,守着,哎,我示弱,我不爭過你,這叫“守其雌”。

這種人可以“為天下溪”,可以為天下溪。簡單地說,我明明可以贏你的,我偏偏輸你了,那麼這種人可以為天下溪,可以眾望所歸,水都會向你這裡流。這是一種很特殊的氣質喔,大家都會喜歡這種人,所以眾望所歸。我明明可以贏的,可是我退讓。不是我鬥不過你,我退讓喏。我鬥不過你我退讓,那人家沒有人會佩服你的,人家會瞧不起你。我可以贏,但是我退下來了,這叫“知其雄,守其雌,為天下溪。”這時候可以成其大,唯有這個樣,才可以成就其大。

我們人喏,就是稍微有一點長處,比人家強的,非要跟人家鬥個高低,所以生命力都消耗在這上面了。而且還樹敵,沒有結友啊,而且還樹敵。人的一生要結友,不要樹敵啊。你要結友,很簡單,我明明可以贏你的,我退讓;我言語明明可以說得贏你的,哎,可是我讓你,我不會辯得你面紅耳赤,講不出話來;我學問明明比你高,但是我退讓,哎,我說你不錯,合掌令歡喜,讓他歡喜。歡喜、讚歎,你讚歎,他歡喜,就這麼簡單。這叫“知其雄,守其雌。”

我們每個人都有這個能耐喲,因為你行走在人間,總是有比你弱的人嘛。很多人碰到比自己弱的呢,就要展現自己強的那一面。那就是一種獸性啊,野獸才會這樣子喔。野獸就是,啊,公雞啊,碰到別的公雞,就開始把它的尾巴啦什麼東西翹起來,這叫爭雄。爭雄,是一種獸性啊,只有人可以扭轉這樣一個獸性。

像我們去度化眾生也是一樣啊,你不能咄咄逼人那,啊,我各方面都比你強啊,壓倒別人。歡喜、讚歎。明明對方不如你,但你願意甘居於下,這個就所謂的“知其雄,守其雌。”我明明知道要怎麼樣子壓過你、壓倒你,可是我卻願意守其雌,我願意表現得比你弱、比你差。事實上對方心裡也很明白,所以這個時候呢,就自然為“天下溪”,天下眾望所歸,大家都歸向你這裡來。這最好的辦法。

現在我們去度化眾生的時候啊,或者是去跟人交友的時候啊,因為受到社會風氣的影響啊,總是希望跟人家爭個高低啊,這是錯誤的。尤其我們去度人那,你想用這種方式,絕對度不到人的啦。我去跟你論那、辯那,辯贏你,你就跟我走,沒有這回事的啊。所以你要“知其雄,守其雌,”這時候才能夠“為天下溪”,這時候人心才會流向你這裡來。

為天下溪,常德不離”,能夠為天下溪的,還能夠常德不離,“複歸於嬰兒”,這時候就可以複歸於嬰兒。雖然為天下溪了,可是我卻能夠守一,常德不離,道德經裡邊講的常德,就是守一的意思,抱一嘛,啊,能夠守一。不會因為為天下溪了,眾望所歸了,就自大起來了。有這種例子啊。

有的人一開始都很謙卑,很能夠接納,廣結善緣,可是他開始成了氣候以後,他就開始驕傲起來了。所以要常德不離。簡單地說,念念不離本性方寸,叫常德不離。這時候呢,就可以“複歸於嬰兒”,慢慢地複歸於嬰兒。

「無極」「太極」屬於二名一體,「非太極之外,復有無極也」朱熹


 

下面這個啊,“知其白,守其黑,為天下式,為天下式,常德不忒,複歸於無極。”這一段呢,這個是漢朝的人加進來的,為什麼?因為無極這種說法,在春秋戰國時候還沒有,到漢朝才出現。那個時候只有太極,太極的說法,只有太極,太極就是無極。後來到漢朝的時候,就把無極和太極分開,因為太極,它有體有用。以前講太極呢,講的是有體有用,體就是無極,用是太極,它只有統一用太極來代表。後來到了漢朝以後呢,這時候才出現所謂無極和太極分成二個,一個講體、一個講用。事實上無極、太極是一體的,無極、太極不是有一個無極、有一個太極喔,這二者是一體二面那,一個是體,一個是用。

就好像我郭明義,靜的時候是郭明義,動的時候呢有種種的動作。哎,我不動的時候就好像無極,我動的時候就像太極,是這個意思,但是都是一個郭明義。

所以這段呢,是,所以這段我們就不講。我們直接講“知其榮,守其辱,為天下谷,為天下谷,常德乃足,複歸於樸。”像這段就多餘的,什麼不忒和不離,是一樣的意思,這個多餘的。這個就是什麼,那時候漢朝的時候啊,有一些修道的人那,他提倡無極說,提倡無極說,所以他要把無極說嵌到這個道德經裡邊,然後拿出來呢,為他們的理論那,修行的理論,作一種這個理論上的支持。“哎,這是老子講的。”比較有份量,有權威性。

知其榮,守其辱,為天下谷,”這為天下溪、為天下谷,這是一樣的東西啦,像為天下式,就跳開來了。為天下溪,為天下谷,這谷和溪,也是一樣的意思,就是居於下嘛,居於下的話,這個時候,這個溪啊,本來是山溪啊,山溪呢流久以後就成谷,所以叫河谷。這個以前講谷啊,講的是河啦,已經大了,就變成谷了。小的時候叫溪,大了以後變成谷,這叫河谷、河谷。就是從溪匯成河了,越來越大了,所以他這銜接這樣來的。

因為一個人能夠為天下溪,“知其雄,守其雌”,這時候呢,人心眾望所歸,大家都喜歡這種人。你仔細想想看,你會不會喜歡這種人?一定喜歡。比方說,某一個人跟你在一起,你明明知道他很強,他的知識、學問,他各方面都比你強,可他對你卻非常地恭敬、非常地忍讓,你會不會佩服他?你一定很佩服他的嘛。相反的,一個人如果說他各方面都很強,但是瞧不起你。那你瞧不起我,要麼我就更瞧不起你,個性強的人;要不然我就很自卑,不敢跟你交往,不敢攀交。所以這個人就會越來越孤獨,樹敵越來越多。

那麼一個人能夠“知其雄,守其雌”呢,這個時候呢,什麼事都可以做啊。有人此有土,有土此有財,有財此有用,必然如此的。那麼多人支持你,你什麼事都可以做啊。所以“知其榮”,他知道我要怎麼樣子可以得到榮耀,可以得到大名大利,可以得到社會地位,可以得到一切,可是我不取,知而不取。

相反,我還“守其辱”,而自甘貧賤,這叫“守其辱”。我還是守在我這種低下,我明明可以得到,知道要怎麼樣子。因為現在已經有人那,有很多人支持我啊,很多人認同我,人緣很好啊,很多人佩服我啊、追隨我啊。這個時候,你要知道這個榮耀,知道要怎麼樣取,但我知而不取。而別人也知道你有這個能耐,可是看到你甘心退讓,知而不取,這叫“知其榮,守其辱。”寧可守在一種大家輕視的那個位置,然後沒有錢、沒有勢、沒有名、沒有利,這叫“守其辱”。

鳥,吾知其能飛;魚,吾知其能遊;獸,吾知其能走。

走者可以為罔,遊者可以為綸,飛者可以為矰。

至於龍,吾不能知,其乘風雲而上天。

吾今日見老子,其猶龍也!——《史記·老子韓非列傳》

就像老子一樣,老子就是這種人那。孔子知道這個人,老子“猶龍”,他說他像龍一樣,不可測度。可天下人知道的有幾個?他守其辱,他知其榮。老子這個人要出來,說哎呀,我要當一個宰相啦什麼的,那是春秋戰國亂世的時候,他要當宰相啦什麼,太容易啦。可是他不做,他寧肯“守其辱”,叫“知其榮,守其辱。”因為還有更重要的事。什麼叫更重要的事呢?

你一生的光榮有什麼用呢?你這一輩子很光榮、很榮耀,死了以後歸於塵土,沒有用啊。生命中最重要事是什麼呢?是回復到你的本來面目,歸於自然,這是最重要了,找到你生命的全體。你光一個人,我郭明義一個人,再成就再大,死了以後什麼都沒有了。

像以前台灣蔣家,你看,榮耀到極點那,以前我們講到蔣總統,都要立正的啊,小學的時候,對不對?都要立正的啊。現在又怎麼樣呢?歸於塵土啊,蕭條敗落啊,所以有什麼用呢?所以說“知其榮,守其辱。”一個聖人,就算我有辦法當總統,我有辦法當皇帝,我不幹,寧肯守其辱,為什麼?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於是“為天下谷。”這時候不是為天下溪囉,為天下谷,河谷,氣象更大。這個谷呢,奔向大海,叫“為天下谷。”大河奔向大海,就像長江、黃河,浩浩蕩蕩,奔向大海。用來象徵什麼?象徵一個人的復歸於自然。簡單地說,歸根認母,回到生命的本質,這是最重要的。

你一個溪水啊你流久還是乾喏,你沒有成為大河的話,你流不到大海的啊,流到山腳下,離開山腳沒多遠就乾掉了。山溪就是這樣啊,流久了就乾掉了,要匯成大河以後,才可以奔向大海。同樣情形也是,我們不能得少為足啊,像阿羅漢一樣,得少為足。不能有一點點體會,就放下來了,你要繼續,“知其榮,守其辱,”我明明可以光榮於天下,我寧肯守其貧賤那,守其辱,這時候為天下谷。

就像我們修道人一樣,在我們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是什麼?平平淡淡地去度人、辦道、維護一個道場,默默無聞地過一生。像我們講圓覺大帝也好、顯化大帝也好,其實我們現在當然覺得他們很了不起,他們在世的時候,都是默默無聞的哎,都是默默無聞的,在整個社會上來講,默默無聞的啊。為什麼呢?

要為天下谷,常德乃足,”這時候他的德性才開始足,具足一切。你光不離,我們說哎呀,時常守護本性還不夠,要經得起考驗。你守護本性久了以後,會有一種現象發生,福報會現前。福報現前,知而不取,有大福報現前,會有機會,讓你呢取得無比的榮耀。

就像耶穌一樣,耶穌那個時候,修行成道了,悟道了以後,這時候撒旦就來試驗他。帶他到高處看著大羅馬,說,我可以讓你取得羅馬,取得羅馬的權柄,讓你當羅馬的王。結果耶穌不要,他要“知其榮,守其辱。”他寧可當一個貧賤的修道人,他不要這些東西。過關啦,“常德乃足”。這一關過了以後,他的德才算足了,具足了。好像一棵樹長大了,不是光發芽了。“常德不離”,則是發芽而已啊。足了,足了意思就是長大了,而且還開花結果了,叫“常德乃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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