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蔓,希望妳也能找到妳心的故鄉
心的故鄉~玄關 ◎慈蓮華
原載於萍江竹刊71(收錄於「寂靜之歌」2002年出版)
讀書的年代,幾乎未曾聽過一堂講,因為心總是到處神遊,也聽不到別人講話,眼睛看著別人蠕動的嘴巴,心卻已到了遙遠的國度,有時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心到哪裏去了,只是留不住想盡快逃離現場的心。
回顧自己心不在焉的歷史,應追溯到童年,那時家住在塵沙飛揚,舊台北市的中正路(現在的八德路)邊,母親要兼顧生意,為了安全只好把我們關在小閣樓,至今還依稀聞得到記憶中閣樓榻榻米的草香味。
閣樓有一扇小小的窗戶,窗外沒有優美的風景,只有櫛比鱗次的屋頂,這扇小窗是我心靈的眼睛。
屋瓦上的青苔,不知名的小草,還有腳上裝了彈簧,在屋頂跳躍的麻雀,無際的天空,令我遐想自己變成了小鳥飛出閣樓,自由自在的遨翔天空,飛到雲端俯瞰這不太美麗的世界,黃昏,我眺望著夕陽幻想自己在雲彩間悠遊,忘記了自己身處在一個幽室。
這樣的幻想成為童年自閉人生中最大的快樂,在枯燥的課堂上,目光隨著窗外的微風及流浪的白雲,飛到遙遠的世界,身邊的人和聲音變得好遙遠,這種心靈的遨翔,讓我逃避了活在人間的痛苦,及不能主宰自己命運的童年。有時心的出遊,並沒有明確具象的幻想,只是心從身體外出去流浪,暫時逃離惱人的世界,究竟去了哪裏?我也不知道。
逐漸這種心的出遊成為一種習慣,與人之間的疏離與日俱增。自己構築了一個無人能探及的世界,沉浸在裏面獨自品嚐著幽靜、悲觀、絕望,用心不在焉拒絕了這個世界。
常覺得自己了解自閉症的心靈世界,他們一定因為前世的某種傷慟,而完全拒絕與這個世界的溝通,所以即使他們有正常的眼睛、耳朵,卻對世界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其實自己外表看似正常,心靈和自閉症也相差不遠。
求道真是一件無法解釋神奇的事,在心出走了近三十年後,卻在求道的因緣下,漸漸心從不知名的遠方回到我的生命,「心」終於有了故鄉-玄關。
心回到它的居所-玄關,我再度聽到別人說的話,而且聽到他們心裏沒有說出來的話,自己也走出因自閉而創造的悲觀偏激。一切都那麼自然,尤其當身在佛堂時,總可強烈的感受到,心不由自主的被抓回玄關,不管自己的心,原本在多麼遙遠的地方,總在進佛堂的剎那回到玄關。而且緊緊的鎖在玄關,想跑都跑不掉。
以前因為心不在焉而無法學習,喜歡看書卻看不完整本書。無法專注的完成任何一件事,總是做一半,心就跑掉了。對人生中的每件事都只有不耐煩,自從「心」回家以後,彷彿人生再次重新開始,看書開始津津有味,學習也無師自通,做每件事也能有始有終,能傾聽別人說話,不會中途「心」離家出走。
面對人生,不再需要用心靈出走,或將自己幽閉到自己創造的世界中來逃避。人生有苦有樂,但總是自己所能承受,且可品嚐的。不再逃避,不再不能承受。
當心不在玄關,不論順境逆境,都像無法負載承受的苦,而當心找到故鄉{玄關}時,生命中的每一片刻,不論順逆,都能是有智慧的。
生命也有了落實感,不再像飄浮在空中般,沒有根源。可以實實在在做一些自己認為有意義而從前卻做不到的事。生命像有根的大樹,可以不斷的茁長,不再像從前永遠是支離破碎。
流浪許久的心,終於回到故鄉,而且永遠不再出走
留言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