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次開悟4-病中體悟
郁芳,四次開悟我只整理到這裡,第四次應是「辟穀」時的三寶體驗,記得在以前的書中寫過。和妳分享這些三寶體悟,因為妳對三寶有著一觸就悟的根基,才求道二年,體悟就已令人歎為觀止。期待看到妳的分享。
病 中 體 悟
修道以來,經常隨手寫下一些生活中的體悟,寫完也隨手亂丟,這篇手記是二年多前寫的,而每當對人生感到疲憊、對生命感到厭倦時,總會想到這篇手記,一次又一次翻箱倒櫃的把它找出來,每次讀完,心情又可回復寧靜。
這段經歷中,三寶讓我在極度煩惱中解脫,心境豁然開朗,彷彿身處淨土,是我生命中最快樂的一段時間,將這段經歷原始呈現,也許能給正身處劫難中的道親一點參考。
1995/6/20
三年前切除一顆腫瘤,雖是虛驚一場,卻也飽受開刀之苦。最近又發現一顆腫瘤,原以為又是一樣的良性腫瘤,但在超音波檢查時,醫生面色凝重,指著螢幕上不規則的腫瘤,懷疑是惡性瘤,因為良性瘤的形狀多呈規則,而惡性則多不規則,組織也不同。
心情立刻深深的掉入痛苦的漩渦,腦海中第一個想到的是三歲半的女兒,無法承受她將在幼年失去母親的痛苦,想到她無邪的臉龐變成無助、迷惘,心如刀割,也想到明義,他的少年在母親及弟弟的癌症陰影中渡過,可想見他將有的憂愁與痛苦,也想到一整堆未完成的稿子,及預備寫的書,覺得如果早知自己的時間只有這麼多,應該多用些時間在上面。無常,是無法早知道的。每當無常來臨時,每個人都有懊悔。對最關心的人、事永遠都有來不及的遺憾。
另外也想像自己即將面臨的絕境,癌症病患的死亡歷程早已耳熟能詳,卻從未將自己放在那個位置想像過,每天都有成千上萬的人被宣告罹患癌症,他們是如何接受自己即將死亡的現實?想像著他們的心境,思緒在一彈指的剎那便能想數十個數百個問題,但卻是越思索越痛苦。
用玄關截斷憂悲苦惱
一百個、一千個問號發出,卻沒有一個有答案,而且想得越多越遠,痛苦也越深越亂,還沒有被死神處決,就已經被自己碎屍萬段了。突然驚覺再想下去要被命運打倒了,於是將心收回玄關,決心不去想了,與其為一個尚未確定的問題憂慮,不如把心收回來,當心收回來的剎那,第一次感受到守玄力量的強大,過去雖也經常守玄,但也許是沒有外患,所以並不是那麼專注,而今在強烈的憂慮中將心收回來,剎那間這些煩惱都消失了,像一個即將在大海中溺斃的人,一下子被救起來一樣,立刻離開了痛苦的漩渦,終於了解為什麼許多傳統道場總是告誡道親:「三寶劫難現前時才能用」的苦心。並不是平時用三寶會驚動鬼神,而是唯有大劫現前、束手無策時,才能真正專一的用三寶。想必過去一定發生過非劫難時用三寶,卻沒什麼感應,因而懷疑、否定三寶的事,迫使前賢規定平時不可用三寶,大劫來時才能用。
將心念牢牢的拴在玄關,就有平安愉悅,但煩惱的習氣總是不放過任何機會,一不小心又開始思索著,每個人從誕生就註定要死亡,所以死一定和生一樣是自然而平常的,每一個人誕生以前都曾歷經生生世世的生死,所以人一定有可以面對死亡的本能,但這本能是什麼……?念頭如巨浪般,排山倒海的吞蝕了清靜,還是把心念收回來吧!
牢牢的把心繫在玄關,不讓煩惱侵蝕、戕害,突然心頭的鬱結,好像一個一個鬆開了,生命從執著的牢獄中解放出來,雖然在家裏做著繁瑣的家事,心情卻像一面寧靜的湖面上灑滿了夏日的陽光般,生氣盎然。
終於了解真正折磨人的是心念,那個放逸不羈的心,是讓人痛苦的源頭,於是開始與心念作戰,用守玄、真經讓自己從煩惱中抽離,但煩惱有時仍會攻破防衛,只要煩惱跑出來,不等它擴大立刻唸真經,而當煩惱的力量太強時,加上口唸,只是沒有唸出聲,當開口無聲的唸真經時,煩惱再也無法入侵,結束了拉鋸戰,就這樣邊做家事、邊唸真經、邊守玄,當家事做完時,心已完全平靜下來了。
記得電影『越戰獵鹿人』中有一幕俄羅斯輪盤的死亡遊戲,兩人輪流拿一把只有一顆子彈的手槍,向頭扣板機。跳開個人的立場來看待生命,每個人的人生都像在玩俄羅斯輪盤,無常就像槍膛裡的那顆子彈,不知道那一天會找上來,所以如果沒有視死如歸的想法,即使沒有病也終日活在惶恐當中。
明義常說我是一個追求完美,而且要掌握一切的人,確實我一直努力的在掌握人生中的每一事、每一物,希望能照自己的安排,卻也把自己的人生安排得晦澀、疲憊,這一次就讓上天安排吧!不論結果是什麼?相信都有上天的深意。
曾經思索過,癌症這個冷面殺手,出現在人間有什麼使命?從另一個角度去看也有它仁慈的一面,它逼迫我們放下名利,放下一切,去思索生命與死亡的問題,逼迫我們修行,相信有許多人因為癌症而開始有了宗教信仰。癌症雖然殘酷,但也仁慈的給病人與家屬時間來接受現實,也讓病人有時間來得及修行。今天它就逼迫我在茫然無助中,緊抓住三寶,抓住三寶使我不再無底的跌入憂愁的深淵,對一切未來可能的不幸似乎有了主張。
我是一個得過道的人,生有生的使命,死也有死的必要性,病更有它不可或缺的意義存在。守玄讓我能更客觀平和的看待一切,至於女兒,我也相信上天自有安排。
曾經在電視上看到中國挖出三十萬年前的古人遺骸,還和明義笑談那遺骸也許是三十萬年前的你或我。如果我們生生世世都是中國人的話,那麼恐怕已經生過十萬次,死過十萬次了啊!生老病死都應是早已習慣的事了。
我們因人類求生本能狹隘的認為英年早逝是遺憾,但長命百歲才是幸福嗎?今天真正發現,只要心收回玄關就是快樂、解脫的,相反的在沒有痛苦災難的時候,反而因為對自己、別人要求太多而那麼不快樂。執著消失了,心境比任何時候都醒覺、舒暢。
放下愛與恨
當人以為會失去一切時,對一切不再那麼苛求,反而可以享受一切,現在與女兒擠在一張椅子上,我寫字、她畫畫,偶而身體相互碰撞推擠一下、親吻一下,那麼的幸福,也不想催她去睡覺,捨不得打破那份恬靜幸福。
算算從醫院回來到現在,不過短短五個小時,卻因守玄的關係,心境轉折差異好大,真不相信自己現在可以和女兒嘻嘻笑笑,而不是愁眉苦臉。
當然現在尚未宣判,不敢肯定若真的被判死刑是不是仍能像現在一樣逍遙?可想見的一連串開刀、放射治療、化療……是無止盡的凌遲折磨,但不論結果是如何?都相信上天有祂的用意。
回想這些年來,身邊所發生的一切災禍,事後回想起來,禍中都有福,如豐原一位修道四十年的老壇主所言:「上天的慈悲,讓你看得到。」既然我是一個修道人,就把生命交付給上天吧!
能夠得道,能夠超生了死,一切人間的福與禍都只是夢幻泡影,不必那麼在乎,即使今天安然過關也沒什麼可喜的,因為禍仍在我們沒有察覺的地方伺機而動。
生與死原本就如此荒誕,有人在路上被愛滋病患用針頭刺了一下,從此活在世紀黑死病的陰影下,有人跳樓自殺,從十幾樓一躍而下卻毫髮未傷,只是活活壓死了一個陌生的路人。
當自己面臨生死關頭時,才真實感受金剛經所說的「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人生是那麼虛幻不實,像朝露一樣,曾經存在,又在不覺中消逝。
突然放下了生命中最執著的愛與恨。生命中最愛的是女兒,從來都不敢想像拋下她的痛苦,但現在想法卻改變了,我是一個虛幻不實的物體,女兒也是另一個虛幻不實,就像在夢中相遇一般,死亡只是夢醒而已,我的夢會醒,女兒的夢也一樣會醒,那種令人噬骨的痛楚執著鬆開了,但並不是不再愛她,相反的在虛幻不實的認知中,反而有更客觀的立場,知道今後要如何愛她。
而最執著的恨,是一直難以化解的對一個讓我渡過黑暗童年的兄長,十幾年的狼爪的陰影讓我的人生一直在悲觀厭世中渡過,但在這一刻卻不恨了,不是慈悲寬大,而是對個體的實存產生懷疑,究竟誰曾經傷害、欺侮過這個身體,已經不那麼重要了,人生百年後這具身體只是一堆爛骨或灰煙,曾經發生過什麼,似乎跟著軀體的不實存而不再那麼重要。
生命原是那麼虛幻不實,在虛幻不實中所交織的愛與恨更是虛無飄渺。
放下愛恨的執著,肩膀似乎輕鬆得多了,世間的禍福真是很難界定,生病原本是大禍臨頭,但對心境而言卻是豐收的一天。
求道以來從來沒有如此專注的用三寶,今天被逼迫而全神貫注於守玄與持真經,才發現三寶真是有令人解脫叫人開悟的力量,在我生命中開拓出一條超越人間禍福吉凶的解脫大道。
我今天才看到 1995/6/21
明義說,到佛堂燒大把香,求上天慈悲。
於是帶著女兒往佛堂去,路上是台北的塞車路段基隆路,似乎行人、車輛都被烈日曬得失去耐性,但經過昨天心靈的清掃後,不知道為什麼,心情好平靜,像湖水一樣,好清澈,像森林中清可見底的溪澗,暑夏的艷陽竟然是這麼美,充滿難以言喻的生命力,我一向痛恨陽光,今天卻第一次看到夏日陽光有種獨特吸引人的美。
經過福和橋時,旁邊是六張犁的小山丘,令我想起拉拉山的美,其實小山丘只是一堆雜亂的矮丘,但細細凝視山上的一草一木,一種奇妙的感覺出現了,像一塊布擦拭去雙眼的塵埃一樣,雙眼變得明亮清晰,世界在轉瞬間改變了,變得如此美麗動人,宛如身處淨土一樣。
福和橋下幾近乾涸的新店溪,遠處迷濛的山景,還有錯落的高樓大廈,似乎都在說話,我突然看到它們的情緒、它們的悲與喜,聽到它們都在訴說著屬於它們的故事,童年時覺得自己聽得懂動物說的話,修道以後逐漸覺得聽得懂大自然所說的話,卻從沒有想過那些人類製造出來的建築,那些一點也不美的東西,它們也會說話。
過了橋,進入繁亂的永和,沒有山,但偶而從眼前經過的一棵樹、一堆草仍然緊緊抓住我的眼睛,大自然的美在一片葉、一棵草中仍可窺見,綠油油的菩提樹,在陽光下閃閃發亮,隨著和風悠然搖曳,那麼美從前卻看不到。粗壯的菅芒草,以前只看到它會割傷手,今天卻能感同身受的看到它的生命,感覺到它們為生存而飲食、掙扎,看到它和我們一樣在呼吸,也和我們一樣具有佛性。
生命在這樣突然的改變中,有著雀躍的喜悅,卻又有巨大的寧靜,第一次了解喜悅與寧靜是可並存而不衝突,彷彿今天才真正睜開雙眼看到這個世界,而昨日是個失明的瞎子,如今才了解為什麼三歲的女兒看到一切都那麼興奮,原來她看到的是彩色的世界,而成人在知見、分別中只看到黑白的人生。
踏進佛堂,心不由自主完全集中在玄關,佛堂的靜謐恰似今天的心境,燒大把香時,目光很驚奇的被火焰震撼住了,熊熊的火焰似乎是有生命的、有力量的,與燒單炷香完全的不同。凝視著上升的火焰,彷彿它的力量也在我生命中燃燒。
大把香的火焰還有一種很難言喻的感覺,好像有種穿透時空的感覺,像是可以透視到前世,透視到天界的仙佛,生命的界限消失了,時空也消失了,不再只是幽閉於軀體的我,禁錮在一九九五年的我。
離開佛堂時已近黃昏,夕陽渲染出五彩的天空,遼闊無際,令人心曠神怡,斜陽映在路旁的行道樹上,樹枝隨風輕擺像快睡著了。
路邊出現一叢亂草卻開著許多像小雛菊一樣的小白花,和女兒不約而同驚呼:「好漂亮的花!」明義說,那是最醜的鬼針草花,那種兒時相互拿它的刺丟到別人身上的草。但在我們眼中卻是那麼令人驚歎,不論它是什麼草,都是上天創造的,是十方諸佛的法身變現,同時也不斷對我演說著令人啟悟的佛法。
彷彿身處淨土般,充滿無限的禪悅法喜,原來淨土已存在於我們身邊,只是我們的眼睛被執著遮蔽而看不到。
心情昨天從憂慮轉變成豁達,今天則是開朗,以前病懨懨的人生一掃而空,彷彿進入另一個世界,成為另一個人,而且仍不斷在改變,因為生命像一朵早晨的花朵,不停的綻放著驚奇。
沒想到生病給我如此多的啟悟,求道以後雖然從悲觀厭世中走出,但仍一直活在低沉無奈之中,如今卻柳暗花明又一村,走出不可思議的世界,看到從前看不到的,體悟到從前未曾有的心境。
生命其實並不須要活得那麼長久,如此真實、清澈的活一天就夠了,如今才真正能體會為什麼古人說:「朝聞道,夕死可矣」,真的有死而無憾的感覺。
生命不斷綻放著驚奇 1995/6/22
今天帶女兒去上音樂班,乘車從仁愛路四段一直到二段,這段路是每個星期都要經過一次的,而今天卻如此的不同,燦爛的陽光穿透葉間的縫隙美得使我全身振奮一路上我變成三歲的女兒,一向痛恨陽光的我,驚呼著:「妳看那棵樹好漂亮,樹葉上陽光亮晶晶的!還有那棵樹,風一吹搖來搖去,好像妳在盪鞦韆……。」
女兒也被我感染了,指著窗外的樹說漂亮,「草也好漂亮,好像透明的……。」
在三十七度八的高溫的台北街道,我們如此興奮流覽著身邊的一草一木,想到蘇東坡在赤壁賦中所說的:「世間的一切也許是我所追求不到的,但江上的清風、山間的明月卻是每個人都可以擁有,而且取之不盡用之不竭,是造物主無盡的寶藏。」
生命竟然可以如此愉悅,如此清澈、明白,沒有煩惱、沒有追求、也不需要答案。從前一直害怕如果上天奪走了我的女兒,我將如何活下去?也擔憂自己多病,萬一女兒失去母親,是多麼難以承受?
三歲的女兒如膠似漆的賴在媽媽身邊,常說:「我只要愛媽媽,不要愛別人,長大要和媽媽結婚。」對她說:「傻瓜,以後妳會遇到很喜歡妳的小男生,妳會跟他結婚。」女兒總是很生氣:「我不要跟小男生結婚,要跟媽媽結婚。」
總是不敢多想女兒若失去愛她的母親……。但經歷了這幾天的心境轉折,發現每個修道人其實都是上天的子女,是仙佛菩薩的子女,而不僅是母親一個人的子女,上天會公平、仁慈的安排每一個修道人的命運,當然不會以人的出發點,人總認為長生不老、富貴榮華才是幸福,但上天也許要讓挫折激發我們在順境中無法展露的能力與成長。
愛女兒是無庸置疑的,然而也因太愛她,而讓她甘願永遠躲在媽媽的懷裡撒嬌,拒絕外面的世界。如果我撒手,也許一時間她頓失依怙,但假以時日,會讓她打開緊閉的心門,接受更多的朋友、親人、及更廣闊的世界。
生命中的禍福吉凶不可以短視近利來衡量,我一心想給女兒最平順的人生,但回顧自己的生命,卻都是在挫折與逆境中成長,又怎能剝奪她成長的機會?女兒在我的保護下,像一個三歲半的大娃娃,但成長終究是她不可避免的生命過程,即使我能陪伴她更久,也只是延緩痛苦到來而已。
每個人都必須面對生命殘酷的現實,在現實踐踏中各自抉擇自己的人生,沒有人能替代,也沒有人能替別人選擇,從前母親無法左右我的選擇,未來我也一樣攔阻不了命運在女兒身上發生。
仰望天際,彷彿與雲同在天際翱翔,端詳地上的一花、一木,生命彷彿與它們一同接受陽光、雨水。不斷的驚奇與喜悅自內心泉湧而出,心境歷經未曾有的曠達。
從前的自己是一個目光淺短的人,終日憂愁、操慮著身邊的瑣事,而今日目光所見的世界變得深廣無邊,生命因與世界融合為一,而感覺強大而有力量,過去的人生那麼疲憊,如今卻在面對死亡時得到力量。
開刀日記 1995/6/23
經過這幾天的心靈滌洗,似乎已可以接受任何最壞的結果,三年前動過同樣的手術,那種「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感受記憶猶新。
手術房的門一層層打開,陣陣冰冷的空氣迎面襲來,在暑夏中竟令人寒得牙齒打顫,躺上手術檯,腳上貼上電擊片,局部麻醉下,頭腦異常的清醒,而且無可逃避。
電刀是種很殘酷的醫療器具,讓你聽得到燒灼的聲音、感覺得到灼熱,還可以聞到肉被燒焦的味道。甲狀腺亢進多年的我,免不了緊張,只有默唸真經,求上天慈悲。
每次開刀總想到也許是修道以前吃肉的報應吧!而且是重罪輕受,動物被宰殺時是沒有麻醉的,活生生的被凌虐割宰,關懷生命協會曾製作一個「生命的吶喊」影帶,其中殺豬的那個鏡頭,令人看過就永遠忘不了,殺豬的人手持一條尖銳的鋼棒,猛刺向豬的脖子,直到心臟,豬發出慘絕人寰的哀嚎,躺在自己的鮮血上抽搐、喘息,漸漸血淌盡了,掙扎漸緩,眼睛仍睜著,不明白為什麼發生這樣的事,看著、聽著另一隻豬歷經和牠一樣的血腥屠殺。每年台灣這麼小的地方要屠宰六百二十六萬隻豬,一億八千四百萬隻雞,四千零五十六萬隻鴨,五百六十八萬隻的鵝,這是多麼驚人又殘酷的數字!
比較起我們施於動物的殘酷,自己能在麻醉中接受割宰,這種苦實在是微不足道的。也許是後面還有太多手術要作,醫生急著結束手術,用力拉扯痛得跳起來,重新上麻藥,再電灼,終於把瘤切下來了,經過剛剛的痛,縫合的感覺就不足掛齒,終於結束這次任人割宰的經驗,接下來只是等待聆聽判決了。
重獲生命 1995/7/1
一個星期的等待,焦慮是難免的,但三寶總是能有效的讓煩惱淡出,每次落入思量只要及時默念真經將意念收回玄關,總能立刻截斷念念相續的煩惱。
有時發現當心理接受最壞的打算時,反而覺得輕鬆許多,已罹患癌症的人,人生已經沒有更壞的事會發生了,所以也不必再憂慮、恐懼,生命中已沒有什麼可以被剝奪的,相反的每一個健康的人多半都活在恐懼之中,深恐無常的箭不知那一天要射中他,反而身在其中並不是那麼可怕。
癌症令人死得心甘情願,因為從發病到死亡的過程中,有足夠的時間讓所有身邊的人有心理準備,而且經過了漫長的病苦折磨,生不如死,所以死也沒什麼遺憾了。
醫生打開病歷:「良性!」有些出乎意料,因為超音波上腫瘤的組織及形狀都像惡性,應是上天慈悲,讓我又過了這一關,留給我更多的時間修道了願。
結束了一段如入爐會般的修煉,放下心中的猜測,心中存著感激,感激這一段經歷所給予我的啟發,像一隻蛻變的蝴蝶般,生命呈現嶄新的面貌。
曾對明義說:「如我這般永不言悔的人,要改過只有在生命中重挫,才會回頭。」回顧這段期間,放下了許多從前不可能放下的執著,也看到從前看不到的世界。
上天待我何其仁慈,給予我重獲生命的機會,又給予我可以看清世界真相的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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